朱丽叶·比诺什畅聊电影、舞台和人生
晨报记者 邱俪华
音乐戏剧《生如夏花——致香颂女王芭芭拉》本周一在上海大剧院上演，朱丽叶·比诺什与钢琴家文森特·勒德姆一起，在舞台上诉说、弹奏、吟唱法国香颂女王芭芭拉的心路历程，令观众陶醉。在演出的前一天下午，朱丽叶·比诺什与中国导演贾樟柯以及媒体和观众，在大剧院小剧场展开了一场艺术对谈，分享了她作为一个女演员和一个女人的种种感悟。
朱丽叶·比诺什参演的电影多达60多部，坐拥无数国际奖项。1985年电影 《情陷夜巴黎》中担纲主演使她一跃成为法国著名演员。1993年，红白蓝三部曲中的《蓝色》为她赢得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和法国凯撒奖。1997年，她凭借《英国病人》斩获奥斯卡最佳女配角。2010年，《合法副本》助她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女演员，她成为第一个欧洲“最佳女演员三冠王”（柏林、戛纳和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）。
朱丽叶·比诺什多才多艺，她举办过个人画展，也出版过诗集和画册，甚至尝试舞剧。她通过不同的艺术形式表达自己对世界的感受和解读，她曾说：“我愿意在对未知的不安中呼吸。”在整个职业生涯中，比诺什没有间断舞台表演生涯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1998年伦敦出演《裸露》以及2000年在百老汇出演《背叛》，后者被提名托尼奖。2008年她开始了与阿库·汉姆合作现代舞蹈作品《我之深处》的世界巡演。
《生如夏花——致 香 颂女王芭芭拉》于2017年首演之后，获得国际媒体及艺术界的关注。
“我不想推广任何文化，我只是喜欢芭芭拉这个人和她的音乐。”
问：为什么选择演音乐戏剧《生如夏花——致香颂女王芭芭拉》？
答：芭芭拉离世20年，她的作品吸引了很多艺术家，曾有人邀请我朗诵她的文本，甚至唱出来，选了40多篇。一开始我不敢唱，我虽然是一个演员，但是在声乐方面并没有很多经验，去年演出前我花了两到三个月时间学习声乐，最后终于在阿维尼翁戏剧节登台。这次舞台剧的表演对我自己艺术上来讲也是一种成长。
问：把这个戏带到中国，是以推广法国文化为目的吗？
答：确实也有中国朋友问我是否是为了推广法国文化而来。我想说，我不想推广任何文化，我只是喜欢她的作品，喜欢她这个人和她的音乐。芭芭拉童年坎坷，终其一生在寻找爱，最终找到了与男性之间的和谐，她也热爱大自然，和花鸟、世界找到了和谐相处之道。
“舞台的吸引力在于，会有某一个瞬间的寂静，一种和观众彼此心领神会的寂静。”
问：舞台剧和电影，哪一个更吸引你？
答：我最早当演员就是因为有一个舞台的梦，我父母都从事舞台艺术，我从小对舞台非常熟悉。我其实没有想过拍电影，后来因为有导演来找我，而我也要赚钱养活自己，所以就开始拍电影。
问：有一种说法，拍电影演员会受到限制，而舞台表演对演员来讲更自由。
答：我并不认为电影导演会限制演员的表演，其实每个演员在表演过程中一定会有一种背叛，所有的表演都是一种冒险的过程，我一直很享受。所以，作为一个电影演员的自由对我来说一直都是有的，如果一定要说有禁锢的感觉，我觉得是我自己演不好的时候。
问：但舞台一定会有特别吸引你的地方？
答：舞台的吸引力在于，台上会有某一个瞬间的寂静，一种和观众彼此心领神会的寂静。还有，电影的节奏和蒙太奇是掌握在导演手中的，而在舞台则是掌握在演员的手里。
“电影不是引导，是带领观众看到生命的真实状态。”
问：之前跟侯孝贤合作《红气球》，今年还会跟是枝裕和合作新片，你这些年和亚洲导演的合作越来越多，是特意安排吗？
答：亚洲导演捕捉生命的方式是共通的，他们观察生命的角度和欧洲导演不一样。如果要如何把一个生命带到观众面前，德里达（法国哲学家，结构主义领袖）说过我们不是引导而是观察，电影也一样，不是去引导观众，而是透过导演的观察，带领观众看到生命的真实状态。
“演员是去自然而然地展示本真，让生命通过演员来展示。”
问：你在阿巴斯的电影中，有一个长镜头的公路实拍，当时有那么多人要过马路，还有人要超车，这些都是非常考验演员反应的，这种即兴表演非常有难度。你是如何做到的？
答：其实偶然的事件对演员来说反而非常好，会给我们惊喜，把我们带回到生命中去。“做”和“存在”之间选择，我会选择存在，因为做出来的是假的东西。我18岁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，在“制造”一个角色的过程中会失去本真，当时我的表演老师告诉我，演员是去自然而然地展示本真，让生命通过演员来展示。而作为演员要做到这一点，最难的就是要了解自己，这对我来说是最挑战的。
问：每次开拍之前会准备很久吗？
答：这取决于每次拍摄的内容，有的时候会准备很久，有的时候会不准备，给自己即兴的空间。比如拍《浓情巧克力》，我就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准备。准备多久还取决于团队，拍电影是一个多人合作的过程，不是一个金字塔式的模式。
“天气忽冷忽热，情绪、状态都会有变化，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把这些都当成好事。”
问：有没有哪次拍摄让你觉得特别难，无法完成？
答：有一部电影和叙利亚导演合作，演一个葬礼中的女性，当时准备了很多酒，一直到开机前，我都觉得没有被自己的表演说服，整个拍摄的过程非常不自在，但结果正好是角色所需要的状态。
拍电影是一件挑战的事情，导演和演员都面对不同挑战，最重要是可以把困难转化成挑战，传递一些不同的东西。比如拍摄的时候天气忽冷忽热，我们的情绪、状态都会有变化，这些都是挑战，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把这些都当成好事。
“每个人都有阴影和阳光，只有真实的女性，没有理想的女性。”
问：现在中国三十多岁的女演员都很感伤，因为给她们的角色越来越少，你有过这样的悲伤吗？答：这种困难不光女演员有，男演员也会经历。我觉得不要把年龄作为束缚，而是要让自己的灵魂更成熟和丰富，关键是你如何看待自我的问题。也可以更主动一点，有时候也可以去找自己喜欢的导演，
而不是被动地等待导演来找。
年龄这个事情，最重要就是接受自我，尤其不要隐瞒，要接受这是一个自然的状态。我在四十岁的时候也面临过一个坎，发现自己开始进入一个无欲无求的状态，就是突然不想演了，相比演员这个身份，我更想做母亲，想更多地陪伴孩子。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一年半，后来又开始拍电影了，对我来说，克服的方式就是不断地更新自己，在更多的艺术形式里丰富自己。
问：你说过跟好莱坞描绘女性的方式相比，你更想跟有个性的导演合作，你如何看待理想中的女性形象？答：对我来说，没有理想女性，因为每个人都有阴影和阳光，只 有真实的女性，没有理想的女性。（网站首页图：晨报图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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